过冬的阳光

——记贵州织金官寨希望小学支教之行

浙江省桐乡市茅盾中学  王莉蕾

一、写在前面

在隆冬来临之前，在深秋的田埂上，有三只小田鼠，忙忙碌碌地为过冬做这准备。

第一只小田鼠，就拼命地去找粮食，把各种谷穗、稻穗一趟趟搬进洞里；第二只小田鼠，就拼命地去找御寒的东西，把许多的穗草、棉絮都拖进洞里。而第三只小田鼠呢，一直躺在田埂上游游荡荡，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地，弄的他的两个伙伴就一边在忙活一边指责他：“看你这么懒惰，也不为我们的御寒过冬做准备，这么游手好闲到了冬天怎么办？”这只田鼠也不辩解。

后来冬天真的来了，三只田鼠挤一个非常狭小的小耗子洞里面，发现吃的不愁了，御寒的东西也都备齐了，然后每天在这里无所事事，终百无聊赖了。当大家难受的要命的时候，第三只小田鼠开始给那两只小田鼠讲故事。

他说：“个秋天的下午，我在田埂上遇到了一个孩子，他做了什么什么；又在那样一个秋日早晨，我在水池边看到一个老人，他在做什么什么；我曾经听到人们的对话，我曾经听到鸟儿在说一种什么样的歌谣……所有的这些，我当时都记录了下来。”

其实到这个时候，两只田鼠才知道这只田鼠在为大家储备过冬的阳光。也就是说，这种表面看起来毫无价值和意义的东西，在某个时候会给人心一个淡定的起点。

——于丹《论语心得之理想之道》

冥冥之中，已有定数，宝宝的降临，预示着自己的凤凰涅磐。为给宝宝投保，不经意的一次网页浏览竟促成了此次贵州希望小学支教之行。

当时看到由全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中国平安集团和南方周末报社共同主办的接力支教活动，面向全国招募100名志愿者，在安徽淮南潘集区平安希望小学、贵州织金县平安希望小学、甘肃牛河平安希望小学和山西左权平安希望小学四个试点展开。每批志愿者支教时间为10天，全年6批。时间分别安排在2007年6月、9月、10月。定格在眼前的是那双大大的渴望求知的眼睛，这跟我们这帮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动不动就抱怨家长逼他学习，常把“学校就象监狱，还不知道刑期是多长”的孩子，是怎样的鲜明对比啊？！而对贫困地区落后的教育现状的了解也仅来源于《一个都不能少》里堪称经典的描述和演绎。那小小的一截粉笔头和我们坐在空调间里人手一台电脑网络办公，又是怎样鲜明的对比啊？！在同一片蓝天下却仿佛离我们很遥远，内心也很复杂，想为他们做些什么，尽我最绵薄的人力财力物力能力！况且因为是接力支教，时间并不长，主要是帮助孩子们开阔眼界，启发他们的心智，培养他们独立思考的能力以及帮助乡村摆脱贫困的社会责任感，所以客观上也为成行提供了可能，也正式因为如此，全国报名的人数特多，而且据说75%选择了贵州！报名表寄出后杳无音讯，几经打听入选结果未果。正当时间被学校正常的教学工作和伺候家里宝宝吃喝拉撒排的满满的时候，却意外接到了平安总公司的入选告知电话，心又忐忑了！

当初报名多少带了点社会责任感的“主人翁精神”和丰富个人体验的“圆梦”思想，以及中文系的浪漫主义情怀，但真的到了“第三世界”中国的“第三世界”——贵州，并且下到鸟不拉屎的山沟沟，我能从容应对吗？尤其是听到朋友说连著名的黄果树风景区都不收一块钱的硬币，以及同事说曾经有个同学大学去支教时，当地老百姓抱了生病的孩子来找他们说“你们是大学生，会看病……”我愕然了，无语啊！他们把志愿者当神一样尊敬，而我除了一颗虔诚的心，似乎什么都给不了，真怕自己有辱使命。而且家里还有8个月嗷嗷待哺的儿子和为帮我带孩子瘦了17斤的母亲，一走那么多天，我能忍得住牵挂，经得起思念吗？同事笑语：“你就当替孩子彻底断奶吧”，如此“一举多得”，聊以安慰！毕竟机会难得，学校、同事和家里也给我了很大的支持和鼓励，有你们做坚强的后盾，此行定能收获一笔不菲的精神财富，作为遇火重生的机缘，为自己储备几米冬日的阳光，给内心一个淡定的起点！

二、贵阳织金简介

古有“夜郎自大”成语之夜郎国就在贵州，因四周是山而坐井观天；现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气候宜人数贵阳”之说，作为第二春城的林城贵阳可谓“山在城中，城在山中”，马路房屋因地势而就。如果说我们这边楼盘设计跃层、错层是为追求美观，那么在此就出无奈了。经常会拿到6楼的客房钥匙，结果在6楼找不到房间而在5楼，因为是错层！人均收入居全国倒数第三，人均消费却居全国第五，这样一个畸形的消费状况。织金县,属于贵州的毕节地区，是全国的扶贫试点，拥有著名的喀斯特风景名胜区、中国旅游胜地40佳之一的“天下第一溶洞”——织金洞风景区。

 “上山到云间，下山到河边，两山能对话，相会要半天”生动地描写了山区的交通状况。虽然现在已有较大改善通了电也有公路，但并非每个村寨都这么幸运。从贵阳到织金180公里的车程，平安公司的专车送我们过去要用4——6个小时，车速车技都已相当不错，在180度的盘山公路上，一路玩的就是心跳！前往织金的时，车子颠簸破了底盘中途换车；返回贵阳时，半路看见崖谷中跌落的汽车残骸！

原本以为吃住随乡入俗在学校或者学生家，没想到因为全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和“平安”的参与，我们吃住被安排在离希望小学附近的一个涉外酒店。虽然也几乎没有热水供应，饭菜吃了拉肚子，白色的床单被套上黑压压一大片的虫子，半夜有爬来爬去咬的你东一个红斑西一个肿块，到今天都还没有消肿的不名生物……但还是比我们原想的要好的多，跟孩子们家里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三、官寨希望小学简介

平安公司在全国捐有五十多所希望小学，织金作为全国的扶贫试点县，也拥有了平安在贵州唯一的一所希望小学：织金官寨小妥倮新村希望小学。学校将近400名学生，80%是苗族，其余为汉族、彝族、穿青族等，设1——6年级加一个学前班62人，每个年级一个班，每个班50——60人不等。全校连蔡伦勇老师在内一共只有9名教师，4男5女，工作时间最长15年，最短2年。6个中师毕业，2个大专毕业，一个中函毕业，除校长外都无公职。师资相当缺乏，校长既要管理学校和老师，还有开关、打扫校门，修理桌椅，清洁厕所……不是没有人愿意来，而是因为希望小学有“平安”的参与，织金又是全国扶贫和支教的试点，附近又有“天下第一旱溶洞”——织金洞风景区，条件相对算好所以有很多人想来，但是教委考虑到还有太多更偏僻更贫困更需要老师的地方，所以下面讲到如果你有觉得同情感叹的地方，请相信这已经算好的了，还有比这差更多更多的……言归正传，学校9个老师只能保证400名学生各班每天语文和数学的2节课，其它自然、社会、音乐等都是偶尔为之的随性之作了。因为毕节地区贩毒吸毒情况比较严重，所以禁毒教育为小学生一门“锦上添花”的课程。这次我们去，除了1、2节语文数学外都是我们的任务了，中华古诗文和英语是必上的内容，其他则根据自身特长自由选择。我是教了3、4、5年级许多的儿歌，《平安到永远》手语舞，给他们讲外面的世界，教他们折手工花，队友有教美术、心理、卫生、地理、历史等等，每天都上的嗓子冒烟，但总是被孩子们求知的双眼所打动，想给他们多讲点再多讲点。

孩子们每天早上7：50早读，因为远的要走1——3个小时的山路，所以不是每个孩子都赶得上。8：30开始上课，一节40分钟，上午4节课，11：50结束。下午2节课，1：30开始，3；00敲钟放学。家远的同学都不回家，也不吃午饭，老师也是一样。有的是家里穷吃不上，有的是习惯了也就不就吃了。不仅不吃中午饭，也不喝水。学校没有水，也没有烧水的设备。在9个老师挤在一起的那间仅容得下4张课桌摆在一起当办公桌的狭小空间里，有一台地区科协赠送的饮水机，崭新的立在墙角，从来条件没有使用过。教室没有电灯，光线黑黑的，孩子们也全都是黑黑的，因为从来不洗头洗脸洗手。6年级教室是唯一一个有插座的，因而放了学校唯一的一台赠送的电视机和DVD，要不是志愿者去，也从来不用。没有电话机更不用说网络了。学校的厕所，是只存在于老一辈记忆里几十年前的那种，蛆虫遍地蠕动！所以孩子的卫生习惯可想而知，原本想把带去的药留下给孩子，可后来了解到基本上都是留守儿童，父母常年在外打工，爷爷奶奶等老人们不认字，有病去请神也不会吃药，所以还是作罢。

四、支教体会

1、下雨，让我看见贫困！

孩子脏啊臭啊没衣服穿啊，这是上批志愿者早就有介绍过的。然而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蓬头垢面，蚰蜒般的鼻涕，黑黑的指甲，发馊的酸臭……每个孩子基本上只有一两件衣服，这个孩子穿着脏的黑亮薄棉袄那个孩子穿着黑白不分的短裤体恤。无论春夏秋冬刮风下雨，脚上也永远只有一双鞋即使已经中间断裂。想想我们这边的孩子，百来块钱不上档次的鞋是不要穿的，要穿得穿李宁、耐克，不是新款还不稀罕的。也许那就是他们家一年的收入了。尤其是下雨的我们前去校门口晨迎那天，队友们都不约而同的发现有一半孩子是淋着雨来的，没有伞没有雨衣，或者拿张塑料薄膜纸披着，等翻山越岭地赶到学校早已是浑身湿透。想想自己因为打着伞走了几十分钟来到学校，因为打湿了裤子浸透了球鞋袜子而难受不已时，而他们的眼睛是那样的无邪，笑容是那样的灿烂！并且你要想想如果是你只有这一双鞋，365天怎么能够每天一个多小时用它走在这个素来就有“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的贵州的雨后的山路。那实在是件很恐怖的难以想象的事情！并且第二天都还是穿着上一天被淋湿透的衣服来的，并且各个活蹦乱跳，身体好的很。反倒是我们湿了一天后，这个感冒，那个头痛，这个拉肚子，那个扁桃体发炎……

2、“王老师，浙江美不美？大海是什么样子的？”

夜郎自大，怪不了他，因为目之所极只有大山。这里的人们也是一样，电视机很少，有的话估计也收不到几个台，所以接受的信息太少。不知道贵阳，没有去过织金，从没出过大山，没有任何的地理概念。除了基本上常年在外打工的轻壮年，老人的记忆里只有毛泽东，而孩子们则连毛泽东和周恩来也不知道，更不要说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了。我们常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可那里的孩子脑子里真的没有火车、飞机、斑马线、红绿灯、电梯、大海、沙漠、上海、北京首都、美术、手工等等最最基本的概念。没有见过，即使在其他任何传媒，你任它天马行空也是想不出来的。难怪有人会说上课的时候经常为怎么换一个词孩子更能理解而折腾很多的时间。所以走的时候孩子们写给我的纸条里经常会看到“老师，你要再来看我们，再来中国的”。

除了跳格子孩子们没有其他的游戏了，为丰富他们的课余生活，我们组织了一次小型的趣味团队运动会。其中有拔河，原来以为是家喻户晓的事情，没想到，孩子们拿到拔河绳子根本不知道怎么用。有的扛在肩上，有的放在两腿中间，更不要说向一个方向如何用力了。更夸张的是，直到正式比赛那天，学校兼任负责体育的杨老师还特地认认真真地用脚丈量了双方绳子的长短以求公正，他不知道其实绳子的长短对比赛是没有太大影响的。

3、“少年强则国强”

孩子们象一张白纸，一块干海绵，干涸的太久，只要有人给他们讲课，无论听懂与否，永远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说他们死记硬背不求甚解也好，说他们求知若渴也好，孩子们的接受能力是不容质疑的。无论是《少年中国说》、《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还是中英文儿歌《小星星Litter star》两节课就都会了，《平安到永远》的手语舞，也是听了几遍就都会哼了，再分解下动作就差不多了。耳边至今还回响着那嘹亮高亢的“少年强则国强，少年弱则国弱，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月地球……”余音绕梁，想想这边被家长老师逼着心不甘情不愿地补这个课上那个班的，觉得自惭形秽！我想所谓快乐和幸福，就是好好珍惜眼前所拥有：或“顺水推舟”；或“逆流而上”！那都是人生的财富！

4、家访——“难于上青天”

家访去了2个下午，到了4个孩子家。第一个下午，贫穷让我震惊！第二个下午，山路让我倒下！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没有台阶没有路，穿过一片片玉米地和乱石岗，有的地方旁边就是山谷，终于理解了什么叫“翻山越岭”什么叫“穷山恶水”。懂事的孩子们知道我们要去家访，在岩壁上写满了“老师，欢迎您”的字样，让我们很是感动！但体力消耗实在大，走到半路我手脚就抽筋了，进退两难；坚持到孩子家，觉得自己凳子上坐不稳，也不管脏不脏，赶紧往地上的玉米叶子堆上躺，两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下山时男队友充分发挥了团队合作精神，背了我好一段路。真难以想象，365天每天来回3个多小时的山路怎么走，还有刮风下雨，还没的吃午饭的情况，而那些孩子们却好轻松，一路蹦蹦跳跳地就到了。真是叹为观止啊！

    孩子们的家庭条件大都很差，又多为留守儿童。住的是土墙茅草顶甚至于露天。低矮狭小昏暗的几平米，一边是鸡窝一边是灶坛，一边是床，中间放了煤炉用于烧水或者取暖，发出很重的一氧化碳让人窒息。吃的是玉米棒子，接的是雨水。玉米粒加辣椒放锅里热一下，没有油，或者放在火上烤下，那里有很大的马铃薯基本上都是这样烤一下吃的，或者玉米碾成粉，泡成糊糊粥。穿的衣服永远是黑黑的脏脏的，总的来说可以用这样一句话来形容：“吃饭基本靠手，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取暖基本靠抖”真的非常贴切！

    每户家庭基本上都有4、5个孩子，不生到男孩不罢休，姐姐弟弟同上一个班的情况就很多。在山区为了劳动力和传宗接代可以理解但也带了贫穷，走入了一个恶性循环。所以路上看到“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孩也是民族的希望”这样的标语也就能够理解了。就以三年级李云小朋友家为例，她排第四，前面还有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父母在外打散工，除了这个收入没有其他的经济来源。年收入最好也不超过1万元。7个人只分到一个人的土地，年成好的时候一年能收到1000斤的玉米，口粮根本不够，邻居大伯说李云爸爸去年大年初一时就为了揭不开锅而哭。在那里学杂费什么是全免的，只收书本费，小学50多一学期，初中120，高中850。李云的大姐在织金上高中，每年都拿奖学金，二姐在官寨上初中，三姐六年级，每天三姐放学回家给读三年级的弟弟妹妹做饭。算一下他们家的收入和支出，处于赤贫也就可以理解了。同去的杨老师就反复的强调，因为贫穷，，辍学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很多孩子读完小学就跟着父母出去打工，要么就回家带弟弟妹妹干农活，尤其是女孩子，因为重男轻女嘛、也因为赶月亮。（赶月亮，民间集会又称为“赶花场”、“跳花坡”，官寨苗族乡的乌家山花场，每年农历3月13日举行，跳花坡时，周围站满环佩叮当的盛装青年男女，观赏舞者的翩翩舞姿，寻求自己的意中人。花场散后，附近人家邀约自己的远路亲友及同行的人到家中住宿，借此聚会，年纪长的交谈生产经验，并认识更多的亲友；相传以前更多是未婚男女则借花场和留宿之机相认攀谈，以求知己、缔结姻缘，俗称“赶月亮”，现在更多的则是对自己手工、刺绣等才艺的一种展示。）

    所以这样贫困的情况下还坚持让孩子们都上学真的很不容易！记得见面课时我问孩子们“长大了念完了这里想干什么”，基本上回答都是“打工”。在他们眼里也许只有打工能帮他们走出大山，能帮助解决家里现实的困难。深刻的记得路边那条在我们看来荒诞的宣传标语“读完初中，再去打工”！“眼界决定境界，思想决定出路，定位决定地位，理念决定道路，性格决定命运，细节决定成败，脑袋决定口袋”，我不知道除了知识还有什么能改变他们命运呢？所以无论平时交流、上课还是家访，“打工不是办法，读书才是唯一出路”一直是我们强调的，尤其是那些绩优生。令人欣慰的是，等我们走的时候，孩子们的观念多少有所改变，他们用稚嫩的笔迹朴素的情感告诉我“老师，我长大了还要你教，还要到你们浙江念大学，要坐飞机要请你吃饭……”

五、后续设想

1、  学生结对子回信（已完成）

2、  支教感想汇报会

3、  纸条、教案展示

4、  支教图片摄影展

5、  孩子们的来往信件展示

6、  衣物和学习用品募捐活动

7、  活动图片信息反馈给希望小学和“平安”

眼前闪现着孩子们求知的双眸；耳边回响着孩子们稚嫩的歌声，“少年雄于地球”那竭斯底里的嘹亮！愿他们通过自己不懈的努力成就自己走出大山的梦想，用知识改变自己的命运！To  build  a  railbow  to  wonderful  future  for  children  by  our  love  ！ 

2007-9-27

于家中整理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