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恶搞李开复的工资单说起

来源：南方都市报
新年伊始，一个新的网络事件是有人在各个网站散布所谓李开复先生的工资单。大家所啧啧赞叹、围观膜拜的，均是对其2007年便有两百多万的月薪感到钦羡。对此，李开复先生已发出声明，“已经澄清绝对不是”，同时他也宽容地讲，“不少网友说其实可以激励大家，所以我就当做祝福送给每位网友。”于是乎，既然当事人否认，也查无实据，就该一天云彩消散。不过，笔者仍认真检阅了这份恶搞单据，在和朋友讨论后，倒发现若干值得注意的民生问题。
一个总体印象是，抛开工资收入的数额不谈，参照实际的工资扣减标准，再进行核算与比较，这份恶搞工资单据所反映出的真实问题将一目了然：一曰税重，二曰费轻。
所谓税重，是在工资所得税项目下，一份税前近四百万的工资，按照规定扣税后只剩下两百多万。所谓费轻，即在如此庞大的收入基数之下，“三险一金”费用的扣减绝对额也只有数千元而已。如是恶搞随意为之，也就罢了，偏偏和实际中的情况基本相符。因此，税重、费轻之间，所反映出的政府、个人利益不平衡现状，以及如何调整等问题，就值得引起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
众所周知，税收的目标指向是政府利益或政府所代表的公共利益，征税的用途是解决政府运作开支以及通过转移支付政策用于公共利益。而“三险一金”中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失业保险等社会保险三项费用的政策目标指向的是纯粹个人利益。交纳“三险”乃至缴存公积金，其意义在于以“集体缴费”形式，用于社会成员养老、失业、医疗乃至住房需求。现实中，我国个人收入的扣减项目中，税重意味着劳动者对政府掌控的财政资源贡献大，而费轻则表明政策安排并不鼓励或并未重视个人未来乃至紧急时的福利水平保障。
目前，“减税”已成社会共识。关于给劳动者工资收入所得降低税基、删减税级或者降低税率的呼声颇高，渐有成真之势。表面看去，这是主流新闻绝好题材，表明人民政府已决意放弃一块来自普罗大众的财政资源，用于改善居民家庭当期生活水平。但从上述情况出发，减税怎样做到对穷人、富人公平合理？一旦政府手中个人所得税收入减少，是否会影响下阶段转移支付的力度？如果要保持目前转移支付水平，那么政府将从哪里开源，从哪里节流？这都是现实问题。说到底，“减税”是确是必要的善政，但并不是毫无瑕疵的杀招。
再进一步，费轻的问题也需引起关注。多年以来，民众养老、失业、医疗保险的缴费系数偏低,且较大份额进入公共账户，造成千夫所指的痼疾——一是个人或者需要活到一定年龄后才能拿回自己理应得到的全部账户资金(比如养老)，二是在需要结转的时候要承受较大的损失(比如养老和医疗)，三是面对通胀乃至突发事件保障力度极其有限。因此，从现状出发，有关部门宜在减税方案推出同时，及时推进有关在职人员福利费用征缴、支出制度改革。最现实的，是尽早实现社保、医保全国统筹，让各地企、事业退休人员都能获得合理、平等的福利待遇和生活保障。
最后，政策设计者在处理税制改革、个人福利费用征缴改革等问题方面，宜避免“毕其功于一役”的机会主义思路，将民生福祉改善、行政支出透明当做系统工程来认识和处理，不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乃至将减税之属简化为政府和居民间“切蛋糕”式的你多我少的利益切割。
例如，在成天琢磨减多少税之外，抵税、退税也十分重要。国际上，民众因工作的必要付出，比如购买工具、工装、教育、培训，乃至与工作或专业精进相关的差旅费等，或捐款、赡养低收入父母与离异伴侣，或者其他特别负担等，其实都可以享受相应税收减免乃至退税。
一言以蔽之，给民生福祉“做加法”态度需要真诚恳切，这道牵扯多方利益、积累多年问题的复杂算式其实包含着诸多“艰难的决定”。一元复始，希望在“十二五”开局之年，能看到当局变革的勇气和决心。　　(作者系经济学博士)